原標(biāo)題：晴雯之死是“作死”?《紅樓夢》里還藏著這些秘密

 “還有什么可說的，我不過活一日是一日，活一刻是一刻了。我知道，我橫豎活不了三五天，我就好回去了。”87版《紅樓夢》里，當(dāng)晴雯說完這番話時，寶玉已經(jīng)哭得泣不成聲。

晴雯是《紅樓夢》的重要人物。有人認(rèn)為，晴雯是無辜屈死;有人說她是職場人的反面教材，落得這個下場完全是“作”……她的去世，也一直是個爭論許久的話題，至今未息。

一個擁有“核心競爭力”的丫鬟

在怡紅院幾個出鏡率高的丫鬟里，晴雯無疑是亮眼的那一個。

她是大家公認(rèn)的美人，書里沒有正面描述過她的樣貌，但從別人的評價中也能有個大概印象，"水蛇腰，削肩膀，眉眼又有些像林妹妹"，"這些丫頭們，共總比起來，都沒晴雯生得好"。

晴雯也手巧。《紅樓夢》里有個令人難忘的故事，就是“勇晴雯病補(bǔ)雀金裘”。有一年過節(jié)趕上下雪，賈母心疼寶玉，把一件十分珍貴的孔雀毛大氅給了他，結(jié)果寶玉沒留神，把這么珍貴的衣服燒出一個小洞。

麝月叫人拿衣服出去修補(bǔ)，但工匠都無能為力，一群人正不知道怎么辦好，病中的晴雯怕寶玉著急，強(qiáng)撐著攬下這個活計(jì)，花了幾乎一夜時間將衣服補(bǔ)好，完美還原。

所以，公認(rèn)審美水平出眾的賈母評價過晴雯，“我的意思這些丫頭的模樣爽利言談針線多不及她，將來只她還可以給寶玉使喚。”

《醉里挑燈看紅樓》作者、專欄作家劉曉蕾說，如果用職場上的話來講，在怡紅院里，晴雯是個擁有“核心競爭力”的人。她顏值高、心靈手巧，還有賈母的認(rèn)可，前途一片光明。

開啟“懟人模式”的晴雯

但這個前途并沒有光明許久。生活中，晴雯不算一個低調(diào)溫和的人，平兒就說“晴雯那蹄子是塊爆炭”。惹了晴雯，十有八九會被懟得目瞪口呆。

因?yàn)檗k事爽利，怡紅院的丫頭小紅得到王熙鳳的賞識，被叫去傳話送荷包。晴雯以為她是去閑逛，小紅分辯，被晴雯一陣教訓(xùn)：“怪道呢!原來爬上高枝兒去了，把我們不放在眼里。”

對待犯錯的小丫鬟，晴雯更不手軟。墜兒偷了平兒的蝦須鐲，晴雯得知后，拿起一丈青就去戳她的手，疼得墜兒亂喊，還當(dāng)即就要叫人來，把墜兒趕出去。

“懟人”似乎成了晴雯的一大特點(diǎn)。比如看到寶玉給麝月篦頭，便冷笑道，“交杯盞兒還沒吃呢，就上頭了”;吃醋襲人把自己和寶玉說成是“我們”，又開啟諷刺模式，“正經(jīng)明公正道的，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，也不過和我似的，那里就稱起‘我們’來了!”

她連上級寶玉都沒放過：有一回寶玉心情不好，說了她幾句，便反擊道，“二爺近來氣大的很，行動就給臉子瞧……要嫌我們就打發(fā)我們，再挑好的使。好離好散的，倒不好?”

所以，有不少讀者覺得，晴雯對其他女孩過于尖刻;連寶玉都要頂撞——同事上級得罪了一個遍，跟她相處，別人壓力實(shí)在太大，一不小心碰就到地雷區(qū)。

抱屈而亡的俏丫鬟

果然，晴雯因?yàn)榻Y(jié)怨太多，在“抄檢大觀園”時無辜躺槍，最后成了怡紅院有名有姓的丫鬟中，第一個離開人世的。

發(fā)現(xiàn)繡春囊后，王夫人大驚失色之下，決心要把大觀園查個遍才放心。此事負(fù)責(zé)人之一王善保家的趁機(jī)告了晴雯一狀，說她“妖妖趫趫，大不成個體統(tǒng)”。

一席話頓時勾起王夫人的心事。她也想起曾經(jīng)看到過一個“削肩膀水蛇腰，眉眼有些像林妹妹”的標(biāo)致姑娘，在罵小丫頭，模樣十分張狂。當(dāng)即便命小丫頭把晴雯叫來。

結(jié)果一見面，王夫人更討厭晴雯，說她一副病西施的模樣，唯恐帶壞寶玉。當(dāng)晚便命王熙鳳等人雷厲風(fēng)行開始抄檢大觀園。在怡紅院，晴雯仍不改犀利個性，把箱子倒了個底朝天，當(dāng)眾讓王善保家的吃了個沒趣。

沒過幾天，正在病中的晴雯就被王夫人趕出了大觀園，回到哥哥家里，醫(yī)療水平和生活待遇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，很快，在寶玉探望過她之后，晴雯就離開人世，死前叫了一夜的“娘”。

《紅樓夢》，所有“不死之人”的挽歌

自《紅樓夢》誕生以來，“晴雯之死”就是個討論不休的話題。有人說，晴雯是冤屈的，無辜被趕走后病情加重去世;也有人說，是因?yàn)樗男愿袢毕荩耆?ldquo;作”的后遺癥。

但劉曉蕾并不覺得晴雯“作”，“她性格確實(shí)有弱點(diǎn)，但這不是原則性問題，更不能成為導(dǎo)致她最后悲慘命運(yùn)的原因”。

“晴雯心性單純，她做的一些事情，要回到當(dāng)時所處的環(huán)境。寶玉對女孩子都很體貼，甚至有時恨不得反過來為她們服務(wù)，怡紅院更像是一個家庭。”劉曉蕾解釋。

所以，劉曉蕾認(rèn)為，晴雯也有這樣的感受，她單純到完全沒把怡紅院當(dāng)成一個“職場”，和同伴乃至寶玉的小爭執(zhí)，都只是類似“拌嘴”，不是太嚴(yán)重的問題。

晴雯的悲劇，是多重合力導(dǎo)致的。劉曉蕾說，王善保家的和王夫人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，認(rèn)為“甚美者必有甚惡”，這并不對。如果晴雯生活在一個尊重生命多元的環(huán)境中，也許不會是最后悲慘的結(jié)果。

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部《紅樓夢》。或許，對晴雯乃至其他人身上的謎團(tuán)，討論永遠(yuǎn)無法消弭。這就是經(jīng)典的意義，常說常新，歷久彌新。

晴雯的死，是“千紅一哭”悲劇的開始。劉曉蕾說，《紅樓夢》里寫了很多美好的女孩，寶玉曾評價過“雪地抽柴”故事里的女孩茗玉：這樣的人是雖死而不死的。晴雯，也是如此。

記者 上官云